烛影斧声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。
赵光义都死三十年了。
这个时候去追查当年的旧案,且不说有没有确切的证据,就算真的找出来了,除了满足于一己的好奇心外,对于国朝的稳定,有百害而无一利。
所以狄进表情平和地略过了这个话题,却又没有半点的突兀:“看来皇城司曾经的追捕,定是徒劳无功,才不敢留下半分记录,此等掩耳盗铃,实在是无能的体现!”
“长春”本来真有些绝望了,那样的事件被曝出来,哪里还有他的立足之地,但听了这话,一颗险些跳出嗓子眼的心顿时落了回去,忙不迭地应声:“是是是!正是如此!”
回应之际,他又意识到,皇城司已经失势,机宜司接管了对外的谍探之权,背后的靠山正是眼前这位,那么皇城司的旧案即便留下了蛛丝马迹,也不用担心对方:“皇城司办不到的事情,机宜司办到了,正因为有狄三元啊!”
狄进不置可否,淡淡地深入话题:“‘组织’一共有多少成员?”
“长春”经过刚刚的惊吓,此时老实许多,赶忙回答:“不囊括‘世尊’麾下的弥勒教,不足千人之数,散在天下各地,实则很少……”
狄进问:“年轻成员如何补充?”
“长春”道:“三种方式,一是有着共同追求,愿意求索‘长生法’,会受邀加入‘组织’;二是称号成员举荐的后辈;三是掳来的‘肉傀’,经过考验,可为‘人使’,‘人使’中再选拔天赋出类拔萃者,赐予‘称号’……”
“人使……才被视作人么?”
狄进目光一厉:“那‘组织’内的称号成员,一共有多少?”
“长春”摇了摇头:“这个数目不定,有时多,有时少,但绝不滥竽充数……”
狄进道:“那么考核称号成员的,又是谁?”
“长春”给出了一个预料之中的答案:“由历代‘司命’考核!”
狄进道:“因此‘司命’是‘组织’里面唯一的称号传承者,相当于你们的首领?”
从目前看来,“司命”极为特殊,如“长青”“屠苏”死后,他们的称号就除名了,“陷空”称号下一共有五人,如果这五人都去世或者背叛,“陷空”也会除名,唯独“司命”这个称号是继承制,又能考核其他成员,如此地位不是首领,也胜似首领了!
“‘世尊’同样是代代传承,但大家只对‘司命’心服口服!”
“长春”下意识地露出敬畏之色,但想到自己被对方下了毒,这些年生不如死,又不禁咬牙切齿:“此人神秘至极,居无定所,老夫入‘组织’三十余载,见过前任‘司命’两次,现任‘司命’三次,至今连他们是何模样都不清楚!”
狄进问:“‘司命’共有几任?”
“长春”道:“四任!”
狄进道:“你入‘组织’三十年,只见两任‘司命’共五次,次数未免太少,平日里往来可有书信?”
“长春”点头:“确有书信往来,然‘司命’本人从来不写信,只是让我们这些探索‘长生法’的人互相传信,交流心得……”
狄进不再细问,直接道:“依你之见,‘祸瘟’见过‘司命’么?”
“长春”面色微变,心中升起了紧迫感,赶忙道:“‘祸瘟’肯定见过前几任‘司命’,当年创建‘组织’的共有五人,他就是其中之一,不过那个时候的称号是‘无涯’,后来制造出一场瘟疫,死伤无数,连‘组织’的成员都受到牵连,伤亡惨重,群情激奋之下,将他的称号改为‘祸瘟’,再无人愿意与他往来,‘祸瘟’也消失不见了,原来一直隐居在此,对于现任‘司命’,他肯定也是不清楚的……”
狄进平静地听着。
“长春”显然知道不少情报,但对于最关键的成员“司命”,知之甚少,却又害怕别人超过自己,对朝廷没了价值。
此人暂时还要安抚,不过想要真正深入“组织”内部,还得看元老级的“祸瘟”!
正好就在这时,燕三娘带着燕四娘走了过来,正式拜下:“狄三元救我妹妹出苦海,不吝于再造之恩,请受我一拜!”
“起来!”
狄进见得燕四娘跟着矮小的姐姐身后,苍白的面孔都多了几分血色,顺势道:“两位久别重逢,本有许多话要说,不过敌人的线索越快追查到越好,还要劳烦燕四娘回忆一下,这些日子‘祸瘟’曾经说过什么?”
在燕三娘的鼓励下,燕四娘开始回忆起“祸瘟”与“锦夜”的交谈,里面的不少信息令狄进面色沉凝:“原来‘锦夜’想要制造瘟疫的毒药,这贼子当真残忍至极!”“起死回生……这等信誓旦旦,莫不是又是一种特殊的障眼法?”“嗯?”
“停一下!‘祸瘟’曾经想收宝神奴为徒?”
燕四娘点了点头,证明确有此事。
狄进转头,再看向那气得发抖的“祸瘟”,嘴角微微扬起:“既如此,我们回机宜司大牢,让宝神奴见一见他的新狱友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