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候就体现出近视眼的优势了,好歹有俩镜片遮挡一下。
当然,现在的眼镜价格不便宜,而且全是玻璃的,贼重,不光压得鼻梁疼,哪怕是坏了,大多也是用胶布缠缠,凑合着继续用。
唐植桐骑到铁辘轳把胡同口的时候,就听见前面刘张氏那标志性的哭嚎。
谁特么胆肥了?敢惹这娘们?唐植桐内心吐槽道。
尽管不想搭理,但一帮看热闹的街坊将胡同堵得水泄不通,只能下来推车前行:“钱大妈,麻烦侧侧身子,我过去。”
“桉子,下班了?不停下看看?刘张氏丢了粮票,哭了老大一会了,没几个给她凑粮票的。”钱大妈没有给唐植桐让路,而是幸灾乐祸的跟唐植桐介绍情况。
“不看了,回家还得做饭呢。”丢粮票是大事,但就钱大妈这语气和话里的意思来看,大多数人只是看热闹,没人乐意伸个援手,唐植桐更是懒得操心刘张氏死活。
“桉子,伱回来的正好。你年轻有为,点子多,你给出出主意,看看这事怎么处理。”尽管唐植桐想走,但吕德贤吕大爷一眼就瞅见了他,压根不想放他走,于是高声喊住了唐植桐。
吕德贤这一嗓子,压过了刘张氏的哭嚎,让周围街坊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唐植桐的身上。
“吕大爷,您是刘张氏大院的大爷,这是你们大院的事,我哪有资格插手?”唐植桐当然知道吕德贤是祸水东引,但当着众街坊的面,也不好直接跟他撕破脸,只是摇头婉拒。
“哎吆~咱这边谁不知道你年轻轻就升了科长?你没资格,谁有资格?大家伙说对不对啊?”吕德贤举起一顶高帽子就朝唐植桐砸了过来,既然碰到了,就没有轻易松口的道理。
这帮看热闹的也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,乱哄哄的跟着起哄,本来就是看热闹嘛,就想看唐植桐怎么应对、处理。
“这事得找派出所吧?让派出所的同志帮着找找粮票。找我没用,我又变不出粮票。”唐植桐暗恨,这吕德贤还真是缺德,这是打定主意非要拉自己下水?
“派出所的同志刚走,说回去调查一下,让等消息。”一旁的钱大妈接茬道。
“那就等呗,街道刚发了粮票,总不能一下子全丢了吧?总得给派出所的同志留出点调查、处理的时间吧?先拿剩下的粮票应付着,安心等消息吧。钱大妈,您侧侧身子,倒是让我过去啊。”唐植桐不想蹚这趟浑水,再次开口催促道。
“桉子,你刘大妈丢的可不是小数,足足有二十斤。这万一找不回来,日子就没法过了。大家也是多年的街坊了,也不能见死不救,对吧?”吕德贤见唐植桐执意要走,终于图穷匕见。
“怎么着?吕大爷?您是没见到她去我家欺负我妈,站我们家门口骂街是吧?您这意思我还得唾面自干,再带头支援她点粮票?”唐植桐气乐了,索性支起自行车,开口嘲讽道。
“我这不是想着你高升了,觉悟肯定高,家里生活条件又好,多少意思意思。”吕德贤看自己的小算盘被揭穿,硬着头皮继续给唐植桐戴高帽子,同时还不忘引战。
“呵,我觉悟高,我就得听你一面之词往外掏粮票?我家生活条件好,就得听你的往外分?我可是工人家庭,你这上下两张口一哆嗦,就把我家安排成为富不仁的地主了,怎么着?要不你做主把我家给分了?”唐植桐气劲上来了,也不跟老吕称什么您了,阴气怪气的回怼,就差指着鼻子骂了。
“我可没那意思,街里街坊大半辈子了,我出五斤,你不愿意出就算,亏你还是个干部!”老吕涨红了脸,梗着脖子狡辩道。
“你大气,你了不起!我跟你不一样,有一家子人要养活,我年轻,我俩妹妹更年轻,半大小子饿死老子,都正是能吃的时候。”唐植桐嘲讽了老吕一句,顺带看了蹲坐在地上哭嚎的刘张氏,准确的说是干嚎。
风沙这么大,哭了又有一会了,哭过的人都知道,这眼泪混着尘土,哪怕是有手帕,也会在脸上留下乌漆嘛黑的一道道印迹,但刘张氏脸上干干净净的。
看到这,唐植桐心里就有数了,不待老吕开口,硬生生将话头一转,问道:“但身为干部,确实不能只考虑个人恩怨。虽然我们家定量也紧张,虽然刘张氏是个富农,虽然我瞧不上你的做派,但我也确实不能见死不救。我愿意借给她两斤粮票渡过难关,就看刘张氏愿不愿意收了。”
“愿意,愿意。”刘张氏这会也不嚎了,忙不迭的点头应下,生怕唐植桐反悔。
唐植桐趁刘张氏转过脸的工夫,看了一眼她的手帕,只有灰,没有泥,更加坐实了自己的猜测。
“街坊们的定量都很紧张,每借出一斤粮票,都是从自己牙缝里省出来的。
如果派出所的同志帮着找回了,那皆大欢喜,你能一下子把粮票还清。
如果真的找不回来,于情于理,你以后也得每个月省出个一斤、两斤的逐月还给大家吧?
当然,我的那份可以排在最后面来还。”唐植桐这回是站在街坊的角度,这么长时间还没几个人出粮票,无非是考虑自家情况,被吕德贤“无偿”五斤给吓住了。
“嗯,还,还。”刘张氏不讲条件,立马点头。
“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。既然是借,总要有个担保人,你一个大院的大爷,给担保一下?”唐植桐压根就不信刘张氏能把吃到嘴里的给吐出来,但不妨碍找个能吐出来的。
(本章完)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