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着你长得粗糙,这心……”
“人糙心不糙,心缝极幽极深,有些事就象一粒米,掉进去,就没了影,它在哪儿,心知肚明!”
大中午,太阳过辣,能把人象煎饼烤糊,吃饱喝足,美美睡上一觉,在汗流浃背中醒过来,松软的意识开始象春天的野草,顶破地皮,冒了出来,孙中洋骂骂咧咧,把锉刀好一顿臭骂,骂他忘恩负义,是小人,不该在这种时候,另娶他人,骂完他,又开始骂他们:“不是我酒喝多了,胡咧咧,我告诉你们,不是我看不起你们,就凭你们这几块料,也想攻下连脚机场,我告诉你们:这就是痴人说梦,你们知道连脚机场的安保是怎么做的吗?那是里三层、外三层,从半空到地面,全方位立体交叉,别说你们这些没有经过训练的农民,就是训练有素的国军一个团,一个旅,不一定有用,红党和国民党,这个主义,那个党,我告诉你们,要能有用,他们早上了,你们这些匹夫,头脑一发热,把什么都想简单了,听我一句劝:哪儿来的,回哪儿去,那里就是个巨大的漩涡,随便丢什么进去,眼一眨就被吞食了,再说,小鬼子隔三分钟就有一支巡逻队!在机场外围。”
“照你这样说:我们是白跑一趟?”锉刀不服。
“白跑不怕,浪费一点脚力,不至于送了卿卿性命,三座县城同时被炸,他们都没有好的方法,更何况你们?”孙中洋摇摇头,“不是我看不起你们,我实在替你们不值!”
“里面是个什么情况?”黄兴忠赤裸着上身。
“有七条跑道,27架飞机,是德川联队下辖的仓木小队负责安保任务,说是小队编制,实则人数超过2500人,分成四个梯队,每六小时一轮换,个个如狼似虎。”
“听人说:你倒是经常出入那里!”
“我进不去,里面什么情况,我并不知晓,我只把每天要采买的猪肉数量,如数送到机场,由门岗通过电话,通知那里的采购小林东界,由他接过肉,我再接过钱,铁丝网里面看不清,外面蒙着帆布,上口有铃铛,有个风吹草动,就响个不停,他们自己人也要知道口令,口令是临时制定,无论白天黑夜,对不上口令,就只有听四面八方机枪的招呼,有些是暗堡,从地面根本看不出来,你们连日本话都不会说,还想攻打机场,是不是痴人说梦?”
“乖乖,这简直就是铜墙铁壁!”
“还真不是吓唬你们,里面的火力配置纵横交错,不留死角,有一次不知谁家的狼狗,怎么窜到铁丝网外围,也许是受到里面狼狗诱惑,急得不行,用蹄子猛扒铁丝网,突,突突……只有几秒钟,身中七十三枪而亡,如果是人,早已被打成马蜂窝了,想一想吧,这是逞个人英雄的事吗?”
“晚上我想去看看!”黄兴忠这样说。
“行,黄兄,你如此执着,我很是佩服,但我还是……我只能把你们带到铁丝网壕沟边上,听不听是你们的事,谋事在人,成事在天,我只能祝福你们!”
“孙老弟,这不会坏你的生意吗?”北风说。
“日本人没来时,我该怎么卖还怎么卖,无所谓!”
“除了小林东界,还有其他人能经常出来吗?”
“这个嘛!这个吗?”他慢慢㧟着头,双眼向上翻,“还真没有,如果硬要说,他能算一个,可是这个人行动一向诡秘,神龙见首不见尾,我好几次想要跟上去看看,可就是跟不上!”
“快说!快说!他是谁?”周止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。
“我也不知道他是谁,听小林东界说:此人叫井上一夫,是个修飞机的。”
“他的活动有什么规律?”
“无任何规律可言,要么十天半个月不出,要么天天出来,谁也搞不清!”
蛐蛐在草丛中无眠而歌,月牙儿弯得象刀,洁白无瑕,星星一闪一烁,高塔上的探照灯,搜索过来,搜索过去,“汪!汪汪!……”狗叫声铿锵有力,似乎连周围的建筑都在这颤声中摇晃,壕沟里的水,在一掠而过的灯光里,无声呜咽,是那样浑浊不堪,蚊子在灯柱里,象扬在半空中的麦糠,几个人影影影绰绰,象跳蚤一样敏捷,这是后半夜某个时间段,树影象披头散发的魔鬼,投影在地上,没有一丝风,蚊子吹着喇叭一样的嗡嗡声在自由欢飞,是呀,它们连万物之灵的人都敢折磨,而且依靠群体,把人类折磨得够呛,岂不知它们的生命实在是太短,这还不算什么,如果运气再差点,被人拍成一堆虚无的恶心的脏物,就更可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