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殷老弟,殷老弟,稍安勿躁,话要一句一句地说,事要一件件地办,你别说问我:到底能不能守住?这事有点大,不是我推诿,连委员长都回答不了,敌我力量悬殊太大,这是其次,值此关键时刻,蒋委员长举棋不定,让下面的人,无所适从,驻神军队目前有三个军,12军战斗力最强,如果它不撤走,守卫九州城,就吞下一颗定心丸,它隶属于中央军,装备方面优于15军,19军,如果上下同仇敌忾,依靠长江天堑,有可能守住,日军的空中优势很明显,连脚机场发挥着巨大的作用,胜算的砝码在这里,但谁都知道连脚机场是致命,但谁也没有想着怎样拔掉这根扎在我们肉里,可能夺去我们生命的钉子,这就是我们这个泱泱大国的悲哀!你家亲戚的毛事,你该打电话给刘厅长,他的职责范围内的事,你告诉我,我也不能越俎代庖,替你办这事,再说,谁这么没有眼力见,敢在太岁头上动土?”
“还不是青帮那些社会夹层中的蛆蝇?”
“你就说带头的是谁?”
“听我内亲妻弟说:带头的鬼头刀十三铺的大当家!”
“这事不大好办,他们表面隶属于青帮,其实只是挂靠关系,有事时,他们隶属于青帮,没事时,自成一家,他们既不向青帮纳贡,也不为青帮出力,纵横于江河湖叉,神出鬼没,连黄金岭,杜培声这些江湖大佬都拿他们没有办法。”
“那我不明白了,青帮庇护他们理由何在?”殷福生吐口唾液,看来,他的亲戚只能是哑巴吃黄连。
“要不你去找找你的毛脚女婿,也许,他会有办法!”这一点,还真不是胡达推脱。
“屁!我都解决不了的事,指望他?脚上的鞋湿了半截,他都自顾不暇,还……?”殷福生现在越来越看不起汪天培,提及这事,就等于打翻了五味瓶,悔不该当初。
“福生老弟,话不能这样讲,所谓:虫有虫道,蛇有蛇路,他和鬼头刀十三铺的老大那天成是有点交情的,你忘了上次钱主席的家小的事了?还不是你女婿出马的?说不定,迂回一下,那天成就能把这点浮财还回去,也未可知,关键时刻,你知道是砖头得济,还是瓦碴得济?凡事怎么能一根筋?福生老弟,我是亏欠你的,你在神州精耕细作多年,本就该你上的,可是命运一折三回,兜兜转转,弄成这副模样,让你我都汗颜,该上的终没能上,不想上的,却硬要推上,你说说:这叫什么事?千万双眼睛盯着我,等着我拿主意,可是我的主意有用吗?身逢乱世,不如当个甩手掌柜的更为舒坦,我这不是给自己上个套子吗?钱主席这是没有拿我当自己的人呀,要上也该你上,被窝伸出个脚,你说我能算个手(首)吗?赖蛤蟆垫床腿,我是死撑活挨!”
听胡达这么一说,殷福生窝在心里的,足以支撑他要爆炸的气,竟然一点点消散了,胡达入情入理的分析,每一句话,都在刀口上,“能行?”殷福生双眼冒火,要生吞活人。
“试试嘛,草头方医得大病!不行,我们还可以想想别的办法,值此非常时期,你我兄弟要拧成一股绳,合则双赢,分则两败俱伤!孰轻孰重,福生老弟不用我说,也看得明白,要想下好神州一盘棋,非你我兄弟联手不可,外面的闲言碎语,不听也罢!”
汪天培有些象醉汉,栽头栽脑,他知道这是最坏的结局,日本人那里,这一关不好过,浅仓表面上对他信任有加,骨子里冷哼哼,汪是那种少年得志,模样和学问皆不错的人,但这样的人,往往志大才疏,在玲珑剔透的官场上,难以有作为,他没有坚定的信仰,象蛆,在利益场里浑浑噩噩拱动,他妈的红党这么一搅和,差一点儿送他上了断头台,他到现在,也不明白:中国如此地大物博,许多地方常年人迹罕至,甚至荒了上百年,怎么就不能让日本人合理开采一下?非要争个你死我活,这是为什么呀?突然,他扭头看见了殷福生。
这个老秃驴要干什么?整幢大楼里,除了胡达,还有谁在那儿?
到了楼下,汪天培往左走,急急的,是太阳晒的,还是心情急迫,不得而知,走几步,忽觉不对,又折回来,往右走,似乎也不对,“我他妈今天是怎么啦?”这时,阳光如同芒刺在背,如此灼热,象火一样烫人,八月的神州,在鸣蝉的叫声里,他汗流浃背,只一会儿,他有晕眩的感觉,不行呀,得到什么可以避暑的地方,他想到长江边上,有个浅水区,可以冲凉,想想那遥远的路,他有些发怵,他的汽车,昨天与一个德国人的车撞了,这会儿,正在修理铺里躺着,正没有去处,在那儿心猿意马。
“哟,这不是汪大秘书长吗?咋晒成这样?你看看你,这脸儿咋就成了猴屁股,红红的白!”有人把碎花伞举到他头上,香,迷魂散一样的香,是肉肥肉白的香,一下子熏了过来,象淹在水中,本能张望一下。
“你是……?”的确曾经见过她,依然那么美,虽然徐娘半老,看一眼会悸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