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贤暂时稳住了徐解。
不过,他知道最大的麻烦不在于徐解。
他揣着满腹的愁绪回了后院,侧夫人芈氏是吴贤这两年最疼爱的爱妾。听丫鬟通报,早早端着温柔笑容迎上来,侍执巾节,服侍周到。仗着吴贤的宠爱,芈氏偶尔也敢僭越过问前院的事情:“贤郎可是在外头遇上什么愁事,怎得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?”
“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情,只是……”
吴贤接过拧好的布巾擦脸。
芈氏转身从丫鬟手中接过温度适中的铜盆,蹲身放下。吴贤蹭掉鞋,将双脚放入温水。抬手示意芈氏起身,这些粗活让下人忙,她一个侧夫人不用干这些脏累活。
芈侧夫人抿唇娇俏地笑笑。
“服侍贤郎,令郎展颜,怎算是脏累活儿?”芈侧夫人这般温温柔柔说着,但还是听了吴贤的话起身坐在他身侧,话锋转了回来,“贤郎还未说是谁让你不快呢。”
吴贤也没打算隐瞒。
这毕竟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。
他也想从芈侧夫人这里取一取经,讨教一下怎么哄好一个人。芈侧夫人闻言,颇有福相的鹅蛋脸上露出一瞬僵硬,但还是压下酸意,小心翼翼问:“贤郎新宠?”
吴贤:“……不是,是公肃。”
芈侧夫人:“……”
别看她只是后院女眷,成为吴贤侧室前还只是世家家中舞班领舞,文化不高,但丈夫帐下主要几个核心要员她也知道。毕竟,得罪这些人,多少宠爱都会顷刻化为烟云——吴贤耳根软却不代表他是拎不清的。
这个“公肃”应该就是秦礼了。
芈侧夫人可记得吴贤获得秦礼相助的时候,这个男人乐得一蹦三尺高的模样,可见秦礼在他这边分量有多重。电光石火间,芈侧夫人心下转了几转,已经有了主意。
“贤郎如何开罪秦先生了?”
芈侧夫人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弱。
吴贤仅寥寥几语,她便清楚——不管什么事,吴贤都将错处归咎于他自己。
她可不能毫无眼色地说秦礼坏话。
不仅不能,还要站在秦礼的立场说话,好好批评她丈夫!吴贤果然没生气。
吴贤很无奈地说了今日的插曲。
秦礼被排挤,生气离开。
吴贤稳住了徐解,但不知怎么哄秦礼。
秦礼这次还戳中了徐解的忌讳。
他与徐解认识多年,也算了解此人。平日闷不吭声,凡事也喜欢“以和为贵”,但真不代表徐解没有棱角——人家不仅有,还擅笑里藏刀,公肃这次可把人得罪狠。
芈侧夫人:“……”
她莫名觉得吴贤口中的场景熟悉。
后院几个妻妾争宠,不也如此?
不过,她可不敢将这话说出口。
将吴贤帐下心腹针锋喻为后院女眷争宠,这话她敢说出口,吴贤和他手底下那些人都会搞死她。芈侧夫人温婉笑道:“贤郎想想,秦先生此言此行是为了何人?”
吴贤道:“自然是为了吾!”
秦礼忌惮祈善,也忌惮被祈善辅佐的沈棠,趁着危险还未长成,将其扼杀摇篮是最令人放心的处置方法。只是——吴贤真觉得没严重到这个份上,秦礼太心急了。
芈侧夫人说道:“既然是为了贤郎,秦先生一秉虔诚还换不来贤郎亲自上门道歉?贤郎是主,他是臣,但你们更是志同道合的友人。有什么话是不能直接说开的?”
吴贤怔愣一瞬。
铜盆中互相搓着的脚心脚背停下。
过了一会儿,他急忙起身,不顾地面冰寒,湿漉漉的脚直接踩上去,往门外走。
芈侧夫人忙起身跟上。
好笑地劝道:“贤郎这么急作甚?”
“好歹将衣裳穿戴整齐了再去!”
若吴贤从自己屋出去又冻病,正夫人那边问起话来,她这里可不好解释了。
吴贤只能按捺心急。
匆匆穿戴好,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芈侧夫人送他到院门口,直到男人身影消失在小石子路尽头。她的院落往外走就是精心点缀的花园,假山流水,植卉精致,连那池塘里头的鱼儿不愁吃食……
全被人好好养着。
芈侧夫人倚门看了许久。
“夫人还是回去吧,小心着凉。”
在贴身丫鬟劝说下才轻叹转身。
口中哀怨,美目流露点点伤感:“着凉?倘若我病了,贤郎可会如此紧张?”
丫鬟不解其意。
只是习惯性拍马屁。
“夫人盛宠不衰,家长自会如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