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学武也是看出了弟弟害怕他,连目光都不敢跟他对视的。
“说让你上山,一方面是父亲,他的性格不适合留在城里上班”
“我要上班,不方便照顾父亲”
李学武看着三弟说道:“我知道你想说大哥,你是看见大哥能回家了,好像没事了是吧?”
李学才偷偷看了一眼二哥,显然心事被二哥知道了。
他这会儿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,吃饭那会儿真想到这一点了。
如果大哥在家待着没事,为啥不跟他换一换。
李学武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了,烟盒就放在了桌子上。
吹了一口烟雾,再次打量了弟弟,嘴里解释道:“不让大哥去山上,一个是为了他能在山下随时接触学术,不至于把吃饭的手艺丢了”。
“二一个是监所那边需要他,轧钢厂这边即将上马的几个项目也需要大哥参与”
这么说着,李学武用打火器敲了敲桌子,道:“大哥老实本分的,并没有什么问题,我得给他安排出路吧?”
“就像你一样”
李学武又指了指老三学才,道:“让你能安心跟爸学医,与安排大哥去监所是一样的”。
“不让大哥上山的最后一个原因你自己好好想想”
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火机,抽了一口烟,用手夹了,在鞋跟上磕了磕。
李学才低着的头点了点,说道:“刚才毓秀跟我说了,大嫂身孕”。
“你呀,几辈子修来的好”
李学武用手指点了点三弟,道:“要不是我亲弟弟,当初遇着毓秀如何都不会介绍给你的”。
李学才听得出二哥的情绪,抬起头看着二哥道:“我知道”。
“你知道什么?”
李学武看着他的眼睛,道:“不让你下山,另一个原因就是你连毓秀的心眼子和成熟劲都没有!懂吗!”
他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瞥了弟弟一眼,抬手示意了家里的方向,道:“你必须得承认,毓秀虽然没上过大学,可在社会上这点事,比你看的明白呢”。
“嗯,我知道”
李学才在二哥面前只有唯唯诺诺的份,他不敢说不字,更不敢提意见。
李学武再次抽了一口烟,说道:“你的那些个同学现在都怎么样,不用我给你絮叨,你也很清楚他们的状况”。
“你想想,你真要是在家待着,你能保证不去招惹他们,但能保证他们不来找你吗?”
“你再想想”
李学武指了指院子里,轻声提醒道:“你就觉得咱们院里没人想要害你,害咱们家是不是?”
“不用多的,只要你跟着那些同学或者朋友出去几次,准有人从你这里,把咱们全家都牵扯进去”
“你信不信?”
“我知道了二哥”
李学才不傻,他只是缺少社会阅历,以及对生活的理解和经验罢了。
真要是傻,也不可能在这个年代考上大学不是。
还正因为考得上大学,所以对于生活上的理解就不如他二哥这样的大学漏子。
“不要埋怨毓秀”
李学武弹了弹烟灰,给弟弟讲道:“她若是有其他心思,又怎么会住在这里,哪个姑娘家家的能这般舍得自己”
“若不是关心你,又怎么会劝你多学习、多磨练,你成才了,你们以后的日子才会好过”
“两情若是长久时,又岂在朝朝暮暮,这点爱情观都没有?”
李学武说通了弟弟,看着他也懂了的模样,伸手轻轻拍了他的脸,轻笑道:“对爱情要有耐心,更要有信心和决心”。
“谢谢二哥”
李学才心里的阴霾散尽,也笑了出来,感受着二哥的改变,他也主动开起了玩笑:“还是二哥的爱情经验丰富”。
“……”
李学武有点后悔了,刚才拍弟弟的时候应该用点力气的。
李学才哪里敢给他弥补的机会,说完这一句便挑起来跑了。
窗外还能听见他撞见姬毓秀的交谈声,小两口是从“二哥打你了?”的这种让李学武大无语的话开始恢复亲密关系的。
兴许是听李学才说了,二哥不在东院,在门房,能听得见他们的说话声,姬毓秀的声音便消失了。
她也知道自己的怀疑对于二哥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,这会儿早不好意思地拉着李学才往东院去了。
李学武抽着烟,又好气,又好笑,不过脸上还是满意的表情居多。
家和万事兴,所有人都懂的道理,可家里人多了,总有人要先懂,先去做。
哥兄弟们都成家立业了,这种关系的处理没必要让父亲和母亲去忧心的。
就算是李学武不站出来解决,大嫂也会找李学才和姬毓秀一起说的。
他这支烟还没抽完,门房的门便又被打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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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说完了?”
“爸,怎么没躺会儿?”
李学武见父亲进来,赶紧站了起来,扔了手里的烟头踩灭了。
李顺打量了儿子一眼,摆了摆手,示意他坐,自己也是坐在了炕上。
“送你大姥去倒座房,你妈她们说会儿话”
给儿子解释了一句,李顺的目光始终在儿子的脸上逡巡着。
在山上,李顺挂念着家里,可最担心的还是这个二儿子。
以前这小子淘气,他的心整天跟他吊着。
可现在儿子出息了,他这心还是放不下来。
别人都羡慕他有个好儿子,年轻位高,权重有才,这羡慕在他看来,却是压在肩膀上沉甸甸的负担。
这个家都是老二在支吧,老大的安排、他和老三的安置,压力全在儿子一个人的身上。
留下家里的娘子军,儿子还得照顾着。
可在他想来,外面的形势肃杀,儿子位高,又何尝不是高处不胜寒啊。
以前他是家里的天,一家之主不是耍威风的,而是护家小妻儿周全。
现在儿子愈发的能耐,反倒让他这做父亲的给儿子填了负担,添了麻烦。
分家时说好的,另户单过,就是老二不管家里,又有什么关系。
刚才见儿子叫了老三出门,李顺这心里是又熨帖,又窝心。
老父无能,累儿子多受罪。
他是不善于表达父爱的,一辈子都未在儿女面前表现过温柔,中午家人团聚,多饮了几杯酒,这会儿倒显得有些话多了起来。
李顺从自己年幼时跟着父亲学医开始,讲起了很少跟孩子们提起的陈年往事。
李学武见父亲难得有谈兴,便做起了听众,时不时的点头应和。
外面闪过几道身影,有目光投进门房,是烧了火炕准备玩牌的小子们。
他们哪里能想到,上午玩完了牌,下午还准备玩的,烧得了火炕回家吃饭的功夫,门房被人占了。
要是院里的老太太们,这些小子或是叫奶奶,或是嬉笑捣乱的就把人请走了。
可李学武正坐在屋里,他们哪敢进去照面。
平日里见他躲都来不及呢,这会儿去门房共处一室,那不是有病嘛!
所以李学武目光扫过几个身影来了又消失不见,便也没什么动作,依旧是听着。
李顺也是喝多了,有感于今天全家团聚,见他们兄弟和睦,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兄友弟恭。
这心里一时想着老父亲,又想起散落各地的亲人。
最亲的兄弟一个南,一个北,他尚且如此思念,更何况是老母亲了。
前段日子儿子结婚,二弟、三弟回家探亲,让老母亲险些病倒。
人老了,甭管儿女有多大成就,最想的还是床前尽孝的。
这么一对比,他的几个儿子都拢在身前,多是自家老二的功劳。
想及此处,李顺长舒了一口气,很少见的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膝盖,点头道:“你是好的,你是好的”。
“爸,多宽心”
李学武见父亲感慨,轻声劝慰道:“世间多风雨,仍有晚晴天,一切会过去的”。
“嗯嗯,我知道”
李顺拍了拍儿子的手,点头道:“我没抱怨,就是说说,说说心里话”。
父子两个相视一时无言,心中有诸多话语说不出,也不必说。
老父懂他的辛苦,他懂老父的付出,这家里父慈子孝,兄弟和睦,亲人无忧,又有啥可抱怨的。
温暖的门房里沉静了好一会,李学武这才主动开口提到了父亲的工作:“山上的暖棚支起来了吧?”
“嗯”
李顺也由着儿子的思路整理了情绪,缓缓点头道:“下霜之前就烧了,跟菜棚子一起搞的”。
这件事还是李学武跟齐耀武提起的,当初在矿洞里搞无光蔬菜有了经验,今年正合适挖暖棚搞反季节蔬菜。
相比于在矿洞里种植,暖棚的可选性就更多了。
不仅仅是中医院的药材培育项目需要,山上的训练场和驻地也需要。
垦区先要实现自给自足,再实现创收增利,卫三团这后娘养的,没办法跟亲儿子比,可也不能自甘堕落了。
李学武去卫三团的时间少了,可对那边的关心并没有少。
山上的蔬菜大棚区建设由他做主,通过训练场和回收站进行了投资建设,中医院因为有项目,也是投了本钱的。
卫三团动用垦力在秋天之前,就已经完成了第一期的大棚区建设。
山上并不缺少燃料,那处小煤窑真借上劲了。
缺少的砖头是红星村砖窑烧得,缺少的水泥和玻璃,以及大棚塑料这些物资是山下购买的。
多方协调,共同努力才有了山上的那一点成果,今年如果种植得当,喜获丰收,那明年更要加大力度开发垦区的。
卫三团大部分人力都在山上驻扎,训练强度很高,持续性的对城市作战以及反恐、反劫持等训练科目的深入研究,加大了队伍对后勤的压力。
齐耀武一边能看到队伍的快速成长,一边愁着后勤的消耗,可以说是又当爹又当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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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在是卫三团的爹多妈也多,包括从地方合并改变进去的王小琴和李学武都是有能耐的。
尤其是李学武的父亲还在山上,很多项目李学武都是从第一视角、第一手资料去做计划的。
听着父亲讲了许多山上的事,与训练场和卫三团反馈过来的信息相论证,李学武算是补了近期忙没上山做调研的作业。
“得跟您商量一下”
李学武挪着椅子凑近了父亲,轻声开口道:“您也知道,轧钢厂、卫三团等几个单位与中医院合作的医药项目正在展开”
“还有个情况您也许不知道,轧钢厂与港城五丰行将要合作在京投建三个食品加工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