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现在是夏季,六月中旬的辽西,酉时天仍亮着,此时太阳也才刚刚开始没入远方的群山,夕阳的余晖仍然照射着大地。
祖大寿匆匆赶来,又匆匆离去,跟他一起离开的,还有驻扎在小红螺山上监视松山官军行动的祖大名所部人马。
锦州军的人马撤走了,但是他们搭建的营盘帐篷以及可以长久使用的棚屋,却完好无损地留下了。
这是祖大寿特意交代的事情。
经过这次长谈,祖大寿似乎已经认定,杨振并不是完全异己的力量,他对于大明朝的忠心耿耿,跟自己一样,同样是一种假象。
他既不会轻易地投降满清,也不会死心塌地地为大明京师紫禁城里的那位皇帝陛下甘效愚忠。
说白了,这个人倒是有点像自己,努力经营,自成一体,牢牢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。
但是让祖大寿百思不得其解的是,他自己是到了知天命的年龄才参破了这一点的,从此之后小心经营,一步步有了今天,可是杨振这个年仅三十的“年轻人”,又是如何在小小的年纪就参破了这一点的呢?
然而,不管如何百思不得其解,祖大寿总算是从内心深处暂时打消了对杨振的敌意,知道利害所在的人,并且擅于权衡得失利弊的人,才是可以好好打交道的人。
因为这样的人,他的所作所为是可以预测的,也是可以商量的,同样也是可以拿利益来交换的。
红螺山也好,乌欣河也罢,甚至包括吕洪山的乳峰岗,小凌河口的水手营,等等,反正对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意义,既然如此,何不做个顺水人情,就交给杨振的人马去经营呢。
到时候,满清的大军再来进攻松锦,这些地方倒是可以为自己消耗掉一些满清的力量。
即便消耗不了多少满清的力量,总归可以帮着锦州城拖延一下满清军队进攻的时间,这样“互利互惠”的事情,又何乐而不为呢?
至于杨振面对满清招降的态度,在祖大寿看来,杨振表现得倒是十分老道,基本上也符合他的预期。
这种既不拒绝也不接受的做法,相当于已阅不回不表态的做法,也是祖大寿一贯坚持的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做法。
当然,如果说得难听一点,这种做法其实就是不见亲棺不掉泪的做法。
若是说的好听一点,那就是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,决不轻言投降两个字。
别人一招降,你就归附,反倒叫人瞧不起。
杨振如果是这样一个人,那也不值当他祖大寿亲自来一趟。
祖大寿就是带着这样的想法,匆匆忙忙返回锦州城去了,留下杨振在红螺山独自消化这整件突如其来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