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叔叔……”

枕头想回头，脑袋刚转了一半，韩锐颤抖的手赶紧拦住他。

“别……叔叔…现，现在，状态不太好。”

磕磕绊绊的声音，颤抖的语调，若放在平时，枕头肯定会担心地转过头来。

但现在，他没有继续，而是听话地转了回去。

那就再看一眼烟花吧。

他艳羡地仰着头，望着璀璨的世界，紧紧攥着韩锐的手。

那只小手的影子风云变幻，从稚嫩、到长大、到生出老茧、再到满是皱纹。

漫天烟花下，身体开始渐渐变得黯淡，像一块方糖，掉进黑夜的咖啡中，一点一点融化。

似是察觉到时间已到，枕头嬉笑一声。

那声音稚嫩、温柔、成熟、稳重、苍老。

那声音欢喜、紧张、忧郁、释然、向往。

无数个声音彼此叠加，象征着希望的语调，在此刻，缭乱又整齐地汇聚成一句话：

“叔叔（韩锐）（大哥哥）（小伙子）（年轻人）（晚辈）……

我喜欢你。”

砰——！！！

一朵巨大的白百合在黑夜里绽放，圣洁的白光将整个世界映成白昼，一条条纯白的光带下，重叠着无数身影的枕头仿佛被光线拖成一幅线条画，追着白光逐渐散去。

当黑暗回归，韩锐已然孤身一人。

身边没有游乐场，没有花店，没有香喷喷的饭菜和欢声笑语，有的只是无边无垠的黄沙。

他也跟伍晓倩一样，被随机传送到了别的地方。

天仍然很黑，以至于9区的许多人还意犹未尽，期待着下一场烟花。

直到一轮月亮突兀地挂在天边，所有人才知道，原来已经入夜了。

月光乘着愈发汹涌的风朝韩锐洒来，化作一团静谧的白霜，在韩锐颤抖的眼角上凝聚，又被体温融化，变成一滴晶莹的泪，坠向黄沙。

泪滴经过心间，狂跳的心脏发出咚咚咚的重锤声，它开始变得滚烫。

泪滴经过小腹，丝丝缕缕血液从衣服中渗出，它开始剧烈颤抖。

泪滴落至膝盖，忽然，一股气流阻止了它，它就这么悬停在沙上几十厘米的位置，与无数坠落下来的泪滴一起，颤抖着、嗡鸣着。

紧接着，它开始变得猩红，冒出剧烈的红色蒸汽。

“幸好，你没看见我这番模样。”

韩锐勉强咧嘴笑道。

当初对奶奶使用能力，只“享用”了几次杀戮就得以恢复理智，主要还是因为奶奶寿数已尽，带来的代价较少。

而现在，直接对整个9区施展力量，代价会有多大？

他不知道。

如此庞大的代价，要“享用”多少才能恢复正常？